【原创】阴阳眼之人（第二章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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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林英殷
顾姨死了。翟晓颖没看清的那个人就是她的顾阿姨，和她妈妈二十多年的交情了，从小看着她长大，却没想到一场夜晚狩猎之后，翟晓颖就要去参加她的葬礼。
而她的母亲却很平静，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。
翟晓颖的妈妈叫翟秋月，隶属于除灵协会，是许多除灵师中的一名，曾参与二十年前的百猎之战，作为少数存活下来的人之一划为了高级除灵师一列。翟晓颖是她的女儿，在翟秋月死后可以继承她的职位。
除灵协会是这个国家的一个地下组织，虽然不被人们所知但是拥有正式编制享受人民税收供养，上级指挥权为最高议会。
这世上的人都有灵魂，人死后，灵魂在人间游荡，经过一定时间会消失成碎片，而拥有强大怨念的灵魂会成为恶灵，恶灵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会不断吞噬灵魂，最开始还是死去的灵魂，后来就是杀死活人获取灵魂。
而有些人天生就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，翟秋月天生能够驯服动物，翟晓颖遗传了她的能力。这些人会被除灵协会找到并收编，教习运用自身的力量，消灭恶灵保护普通人。这也就是除灵师。
“妈，昨晚上那个人是谁啊？”翟晓颖坐在镜子前，母亲正在给她扎辫子，将长发编成马尾盘在脑后，扣上用符咒制成的发饰。她被要求换上一身正装，这套西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订做的，非常合身。
“林英殷。”翟秋月的手抚过她的头发，放慢了速度，“二十年前百猎之战，她就是那个杀了自己四个队友，杀掉那个东西之后被关起来的人。”
“诶，怪不得要用黑棺材。”翟晓颖感叹道，“昨天她突然冲到我面前，吓死我了。不过还好她说了两句话就走了。”
翟秋月突然停下了手，皱起眉问：“她跟你说什么了？”
“也没啥，她说我才十九岁，那群老头子看破了她的规矩，下次再见，就这些。”翟晓颖看着镜子里的母亲露出更加严肃的神色，乖乖闭上了嘴，缩起了脖子。
“听好了，林英殷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人。不，她不能算人，她现在已经和恶鬼没有区别了，不老不死，没有理智，随意杀生，能够操纵低级的魑魅魍魉。”翟秋月说，“她有规矩，不杀百猎之战之后出生的人，你才能逃过一劫。但这规矩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自己打破，所以你一定要小心。”
二十年前，世上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恶灵，吞噬人类，吞噬除灵师，无比强大而且毫无理智，它杀死了许多人后直扑除灵协会总部，造成大量伤亡和损失。除灵协会紧急召集了所有除灵师回到总部剿灭它，那场战斗被称为‘百猎之战’。据不完全统计，百猎之战至少损失了一百名高级除灵师，中级与低级的除灵师更是超过了三百名，除灵师高层也至少损失了二十人，哪怕是二十年过去后的今天，这样的损失依旧没有补足。
因此哪怕林英殷危险度极高，除灵协会也没有杀死她，而是将她囚禁在除灵协会的地下，仅使用黑棺材运输她，使她为人所用。
二十年前的恶灵没有名字，一切发生得太快了，人们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。林英殷在那场战争中杀死了自己的四名队友，获得了不老不死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，将恶灵摧毁殆尽。在那之后她也耗尽了力量，被除灵协会关押起来，并且对外发布了林英殷的危险等级。
除灵协会把恶灵分为十三级，按照灵力的强大和伤害人的能力以及破坏力逐渐递增，无法伤人的恶灵被分为一级，低级除灵师单人能够杀死的恶灵为三级，五名低级除灵师组队杀死的为五级，高级除灵师单人能够杀死的为六级，高级除灵师五人组队杀死的为八级，百猎之战的恶灵为十二级，林英殷为十三级。
那是个被称为怪物的女人，据说已经四十岁了，却依旧是一副二十岁的样子，不老不死。可以说她大阴大邪，吸收了同伴的生命造成了那副样子。翟晓颖却隐约觉得，对方的时间仿佛从二十年前就停止了。
翟晓颖虽说遗传到了母亲的能力，可到了现在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同。
她能从拥有强大灵力的人身上感觉到对方的感情，越是强的人感觉越清晰越强烈。
林英殷站在她面前时，她便感觉到了，时间在那女人的身上停止了，她仿佛还是二十年前的小女孩，那场百猎之战的震撼和恐惧还印在她的心中。
翟晓颖被带去参加顾阿姨的葬礼，顾阿姨没有生小孩，她不喜欢小孩子，也是在翟晓颖十岁之后才开始接受她。因此顾阿姨的灵位前只有一个男人跪着。
那人的头发有些长，遮住了侧脸，穿着一身丧服跪着，低着头，也不迎接来客。翟晓颖不叫他顾叔叔，因为他没有给顾阿姨生孩子，所以按照除灵协会的规矩，他不能称为顾阿姨的丈夫，不能随顾阿姨的姓。
翟秋月站在门口帮着照应前来吊唁的客人，翟晓颖找了个角落坐着。她玩了会儿手机，便听到了自己旁边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议论声。
“一个不会生养的，怕不是马上就要被分给别的年轻女人了，顶多跪一个晚上，装什么伤心呢，心里都乐开花了吧。”
“这么多年都没生，还分给别人？这不是害了人家吗？谁要是分到他了，可就苦了。”
“说是顾岑不想生，特意把这事报给协会了的。你看那男人呢就要看右手，右手食指和中指又长又粗，指节和手指一般宽的，那种可厉害了。你看这个。”
“哎呦，嘿嘿，看起来真不错诶。那屁股，那腰，肌肉也好，顾岑真享福。可比我们家那个好多了。”
“看上了就去问问呗，你一个高级除灵师哪配不上他了，他这种二手的也就能被分给中级以下的，说不定还有那种低级的呢。你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，哪怕就搞他一晚上也是他修来的。”
翟晓颖听不下去了，她皱起眉去看，看到了两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坐在一旁对着跪着的男人评头论足。而跪着的人动也不动，似乎是听不到的样子。
她们说了一会儿，见男人没有反应，轻蔑地哼了一声：“被女人骑了多少年了这时候立牌坊，真当自己是处男啊，身上的阳精都不干净，怪不得怀不上。”
翟晓颖忍不住站了起来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另一个身影就站到了她们面前。翟秋月比她们高些，垂着眼睑看她们，满脸不屑，她说：“你们可以走了。”
“你？！”
“赶紧滚。”翟秋月撇了撇嘴，似乎是冷笑了一声，“我可不在乎你是不是高级除灵师。”
“呸，翟秋月你也没怀什么好心。”那两人唾骂，一边收拾着东西。
“比你强多了。”翟秋月回道，说罢就转身去照顾其他人了。
翟晓颖握着手机，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悄悄挪到了男人身边。她蹲下，小声喊道：“顾叔叔，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啊，你跪好久了。”
男人颤了一颤，睁大眼睛愣了一会儿，才对翟晓颖露出了笑来，他回答：“没事，叔叔不累。”
“那些人就是嘴贱，顾叔叔你不用管她们。我妈会搞定的。”
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，勉强笑了起来，咬着嘴唇，配合他惨白的脸和倦容，看上去有些可怜。
“小颖啊，叔叔偷偷告诉你，你顾阿姨可喜欢你了。她不喜欢小孩，但她喜欢你。”男人似乎在回忆着，偷偷笑了，“她觉得你和你妈年轻的时候特别像，看到你就觉得看到了你妈以前的样子。她特别想回到和你妈当同学的时候……”
说到此，他的笑容又凝住了，就像是花朵突然衰败，什么无形的东西夺走了他的灵魂一般。
“逼不得已跟我结婚，她肯定一直恨我……”
“没有啊……”翟晓颖干巴巴地安慰道。
但这件事的确是真的，顾阿姨在她家做客的时候不止一次跟母亲抱怨过，说是痛恨除灵协会的规定，自己根本不想结婚，硬塞一个男人过来完全是妨碍她云云。翟晓颖能听到，但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。
“算了，人都没了，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……”男人苦笑道，他扶着地面想要站起来，却一个踉跄摔了下去。翟晓颖也没能扶住他。男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，揉了揉自己的膝盖，也没能站起来。翟晓颖想把他扶起来，可翟秋月却皱眉瞪着这边，她不敢去扶。
男人坐了一会儿，便撑着自己坐到了椅子上，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。他扶着墙缓缓向房间走着。
“真是不懂事，年纪这么大了，还不懂规矩吗，给人添麻烦。”翟秋月的声音不大，从他身后传来。他顿了一下，手握紧成了拳，却连头也没回，挺直了背回到房间里去了。
翟晓颖低着头，也不敢多说什么。自己的母亲一向这样，严厉又一丝不苟，少量的温柔都分给了翟晓颖和顾岑，对于那个多余的男人当然不会有好脸色，帮他解围也只是不希望有人玷污了顾岑的葬礼。
没过一会儿，翟晓颖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卷东西。她转头看到男人就站在自己身边，警惕着翟秋月的方向，小声对翟晓颖说着：“这是叔叔最宝贝的东西了，送给你了。”
“那我怎么能——”
“没事，我已经用不到它了，就是当年做的，留个纪念。你小心收好，被你妈看见了可要骂你的。”男人已经不像刚才一样颓丧，带着一些莫名地兴奋感，翟晓颖能感觉到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翟晓颖把那卷纸收进了自己的包里，问。
“林英殷。”男人说。
翟晓颖被这名字惊到，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，却看到他的黑色眼睛里仿佛有一束光。
“她的眼睛，被称为初婴血眼，百年难得一见。二十年前我还在工作的时候接触过她的资料，就都复制了一份，本以为她应该死了，却没想到她还活着。”男人没有再警惕翟秋月了，他转头看向翟晓颖，“那双眼睛是可以移植给别人的。具体的方法应该还没有研究出来，所以协会那边还留着她，只是想要她的眼睛。”
“那我……”
“你能救救她吗？”男人说，“只要取了她的眼睛，她就能死了。”
“可死了的话……”
“对她而言，是解脱。她之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。”男人露出苦笑，“可惜我帮不了她了。”
翟晓颖不明白要怎么做，但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传来的强烈感情，于是她点了点头。男人也点了点头，随后跪回了灵位前。
第二天，翟晓颖听说男人死了，死在了家里，是自杀的。除灵协会商量了一番，还是按顾岑的配偶的名义将他的骨灰埋了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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